2025年09月29日 23:14 市場資訊
資料來源:新浪財經
美國總統特朗普近期任命的美聯儲新理事斯蒂芬·米蘭(Stephen Miran),已與美聯儲主流立場產生分歧。 儘管多名官員認為未來仍存在進一步的物價壓力風險,但米蘭仍主張在今年年底前將通脹調整后的實質利率降至接近零的水準。
9月17日,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將基準利率下調25個基點,而米蘭對此投下反對票,主張應降息50個基點。 他還表示,呼籲在2025年再降息1.25個百分點,這將使聯邦基金利率區間降至2.75%至3%。 而根據中值預期,美聯儲官員預計明年通脹率將上升2.6%,且多數官員認為風險偏向上行。
米蘭宣稱自己保持獨立性。 但他並未放棄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的職位,目前正以休假狀態履行美聯儲理事職責(該任期將於明年1月結束)。 他曾撰文稱,整個美聯儲體系應更緊密地與政治意願挂鉤。
誠然,特朗普可通過人事任命影響利率政策。 他正試圖以抵押貸款披露問題為由罷免美聯儲理事莉薩·庫克(Lisa Cook)。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的主席任期將於明年5月結束,若鮑威爾在其理事任期結束前卸任,特朗普將獲得又一個任命機會。
無論接受與否,米蘭已給美聯儲蒙上政治陰影。 這是否會成為美聯儲獨立性的「轉捩點」?
實際上,美聯儲獨立性面臨的風險,並非來自米蘭或新任主席,而是美國國會——尤其是負責批准美聯儲人事提名的參議院。 如今投資者面臨的問題是:參議院願意將多大的美聯儲控制權讓渡給總統?
美聯儲的權力由國會授予,其“穩定物價、實現充分就業”的目標,是通過法律確立的、基於民主共識的使命。
美聯儲需向國會彙報,而非對總統負責。 它必須讓議員相信,自己有能力實現既定目標; 還需讓公眾相信,當兩大目標存在衝突時,它懂得如何平衡,同時擔當金融安全的公平仲裁者。
要做到這些絕非易事。 對美聯儲來說,在未市場和金融機構提供支持的情況下仍能緩解可能傳導至家庭的更大風險(通脹),這一點向來很難解釋。 要知道,2022年美國家庭還遭遇了通脹飆升的衝擊。
就目前來看,美聯儲仍保有較高公信力。 即便獨立性面臨威脅,市場對長期通脹的預期仍維持在2%的目標附近。
但國會賦予的「民主授權框架」 已顯現脆弱性。 國會對美聯儲的監督力度薄弱,而美聯儲自身有時也對監督缺乏回應。
懷俄明州共和党參議員辛西婭·盧米斯(Cynthia Lummis)的發言人凱蒂·沃賓頓(Katie Warbinton)表示:“我們有大量問詢尚未得到答覆。 美聯儲應明智地記住,它需對所服務的美國民眾負責。 ”
參議院銀行委員會的民主黨人則稱,今年他們向美聯儲發出的至少8封監督信函,至今仍未收到回復。
在華盛頓,權力真空總會迅速被填補。 行政部門正扮演起實際監督者的角色——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Scott Bessent)就曾批評美聯儲“使命越界”。 而議員本可以輕易表態:「這事該我們管,這是我們的職責。 “但他們對此幾乎無動於衷。
布魯金斯學會政治學家、《獨立性神話》(該書將美聯儲與國會的關係描述為“相互依存”)合著者薩拉·賓德(Sarah Binder)表示:“美聯儲需要支援者,而且需要來自國會的支援者。 當局勢惡化、總統發起攻擊時,他們需要有人站出來為自己辯護。 ”
近年來,國會對美聯儲的“忽視”體現在多個方面。
以2021至2022年美聯儲通脹失控為例:2022年消費者價格指數(CPI)一度飆升至9.1%,創四十年新高。
多重因素共同推高了此次通脹:供應鏈瓶頸導致商品短缺; 規模約5.1萬億美元的大規模財政刺激提振了需求。 這兩點均超出美聯儲的控制範圍。 但到2021年中後期,通脹信號已十分明確——服務價格開始加速上漲,這表明通脹並非僅局限於可貿易商品領域。
然而,美聯儲直到2022年3月才開始加息。 彼時,以美聯儲青睞的通脹指標衡量,年化通脹率已升至7%。
布朗大學經濟學家高蒂·埃格特森(Gauti Eggertsson)與前美聯儲副主席唐納德·科恩(Donald Kohn)認為,部分責任應歸咎於美聯儲2020年採用的新政策框架中“偏向通脹的傾向”,以及納入FOMC聲明的相關指引。 這類專業分析本可成為國會開展審查或成立無黨派調查委員會的依據。
但議員們並未選擇這條路。 2022年6月貨幣政策聽證會上,時任參議院銀行委員會主席、俄亥俄州民主党參議員謝羅德·布朗(Sherrod Brown)在開幕致辭中聚焦「企業權力與集中度」; 而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參議員湯姆·蒂利斯(Thom Tillis)則將通脹歸咎於“美聯儲自由裁量的貨幣政策”與“拜登政府的刺激計劃”。
這無疑是一次錯失的機會——國會本可藉此與美聯儲就新政策框架展開更深入的對話。
未來美聯儲將面臨諸多艱難決策,若要規避政治反噬,它需與國會開展更多對話。
阿肯色州共和黨眾議員、眾議院金融服務委員會主席弗倫奇·希爾(French Hill)對美聯儲監督事宜表示關注,並成立了一個工作組研究貨幣政策。
該工作組於9月17日舉行聽證會,討論是否應賦予美聯儲「單一物價穩定目標」; 但反常的是,民主黨人當天另行與前美聯儲理事萊爾·布雷納德(Lael Brainard)舉行圓桌會議,討論美聯儲獨立性問題。
政治兩極分化削弱了對美聯儲的監督,進而降低了對這一機構的民主管控。 白宮正趁機介入,這讓人們不禁質疑:國會是否會為自己創立的這一機構辯護?
美聯儲在政治博弈中並無太多工具可用,但它可通過提升透明度,更努力地維護自身公信力。 當前,將每位美聯儲官員在《經濟預測摘要》中提出的“適當政策利率預期”,與其對失業率、通脹和GDP的展望挂鉤,正是最佳時機。
以上內容來自安徒生金融與經濟研究所(Andersen Institute for Finance & Economics)的撰稿人Craig Torres,他主要關注美聯儲政策及宏觀經濟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