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 吳斌 上海報導
在加息週期尾聲，美國聯準會官員對外發聲頗為微妙，“鷹中有鴿”也折射率了美國聯準會的謹慎與糾結。
7月10日，多位美國聯準會官員表示，可能需要進一步提高利率，甚至不排除再加息2次來降低仍然過高的通膨。另一方面，也有少數官員認為，目前的利率水平已經足夠，不需要進一步加息。
從債市的表現來看，投資者顯然聽到了美國聯準會官員講話中的“鴿聲”。7月10日，各期限美債殖利率紛紛走低，短債殖利率領跌。2年期美債殖利率尾盤下跌8.9個基點至4.87%，5年期美債殖利率下跌12.2個基點至4.244%，10年期美債殖利率下跌6.6個基點至4.006%，30年期美債殖利率下跌1.3個基點至4.037%。
不管美國聯準會如何鷹派，目前的貨幣政策緊縮週期已經越來越接近尾聲，每加息一次，通膨繼續回落，美國聯準會就更加接近終點。
美國聯準會官員“鷹中有鴿”
整體而言，美國聯準會官員10日的講話可謂“鷹中有鴿”。
大多數官員仍然認為需要進一步加息。舊金山聯準會主席戴利表示，在勞動力市場強勁的情況下，今年可能需要再加息兩次以降低過高的通膨。在遏制通膨方面，做的太少要比做的太多風險更大。
在美國聯準會金融監管副主席巴爾看來，美國聯準會已接近達到能夠推動通膨回到2%目標的合適利率水平，但“仍有一些工作要做”，通膨仍然太高。
與此呼應的是，克利夫蘭聯準會主席梅斯特也強調，為了確保通膨能夠持續、及時地回到2%，聯邦基金利率還需要提高，然後在一段時間內保持不變，期間我們可以積累更多關於經濟發展情況的資訊。
不過，作為“鴿派”代表，亞特蘭大聯準會主席博斯蒂克則認為，在美國聯準會不進一步提高利率的情況下，通膨率能夠回到2%的目標。“我們目前的政策顯然處於限制性區域，我們繼續看到經濟正在放緩的跡象，限制性措施正在發揮作用。”
中國銀行(3.940, 0.01, 0.25%)研究院高級研究員王有鑫對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分析稱，美國聯準會鷹中有鴿與美國當前面臨的通膨和經濟形勢有關。從通膨壓力看，整體通膨率快速下降，緊縮政策的效果和滯後效應逐漸顯現，同時部分領域的經濟增長壓力加大，製造業復甦疲軟，工業生產指數小幅回落，住房等建築支出以及新房開工仍處於負增長或弱增長狀態，為了避免出現過度緊縮風險，美國聯準會立場有所軟化。
但需要注意的是，王有鑫提醒，美國核心通膨仍然處於相對高位，而且目前美國勞動力市場依然偏緊，消費需求保持強勁，為避免通膨出現反覆風險，美國聯準會希望繼續加息鞏固遏制通膨的效果，但加息節奏將放緩。
更大挑戰在於核心通膨
美國整體通膨和通膨預期都已經大幅緩解。
6月份美國消費者的短期通膨預期降至逾兩年最低。紐約聯準會7月10日公佈的6月消費者預期調查顯示，一年期通膨率預期由4.1%降至3.8%，為連續第三個月下降，同時也創下2021年4月以來的最低水平。去年6月，消費者對未來一年通膨率的預期一度達到6.8%的歷史峰值。
短期通膨預期明顯回落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美國聯準會加息的影響，在6月貨幣政策會議之前，美國聯準會自2022年3月以來已經連續加息10次，累計加息幅度高達500個基點。
此外，受訪者對未來三年和五年的通膨率預期接近3%，前者已經在3%附近持穩，而後者則是上升了逾20基點，達到現在3%左右的水平。
美國二手車價格大跌也給通膨澆下了一盆冷水。美國最大的汽車交易平台Cox Automotive資料顯示，今年6月該平台追蹤二手車拍賣價格的曼海姆（Manheim）二手車價值指數為215.1，較5月環比下降4.2%，創下2020年4月以來最大降幅。
一方面，新車折扣加大和利率攀升正在削弱人們對二手車的需求，這拉低了經銷商的二手車進價。另一方面，經銷商幾乎完全填補了因疫情期間停工和供應短缺而耗盡的二手車庫存，這也是二手車價格下跌的一個關鍵原因。
未來核心通膨率將是美國聯準會關注的關鍵問題。雖然5月份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以兩年多來最慢的速度增長，但扣除食品和能源的核心PCE同比升幅仍高達4.6%，表明核心通膨率具有粘性。
王有鑫認為，目前看，核心通膨將取代整體通膨成為美國聯準會重點關注的指標。這主要是由於美國經濟復甦分化狀態和大宗商品價格走勢決定的，目前美國服務業和製造業分化態勢愈加明顯，5月標普全球發佈的Markit服務業PMI指數創13個月新高，6月雖略有下滑，但仍處於較高點位。
考慮到美國房租價格逐漸下行，其對服務通膨的滯後效應將持續顯現，王有鑫預計三季度核心通膨將繼續下行，但受服務消費穩定增長影響，下行速度可能不會太快。因此，在7月議息會議再次加息25個基點後，美國聯準會可能會視核心通膨和經濟增速下行速度決定是否會在年內額外加息1次。
加息週期愈發接近“終點”
在連續十次加息，將利率提高到5%-5.25%之後，美國聯準會6月維持利率不變。根據6月會議後發佈的預測，多數決策者預計到今年年底前將再加息50個基點。
事實上，只要6月CPI資料不出現很大意外，美國聯準會7月加息25個基點幾乎板上釘釘。芝商所美國聯準會觀察工具顯示，市場預計美國聯準會7月加息機率超過90%。
不過，市場仍不太相信美國聯準會7月之後還會多次加息，預計加息週期接近終結。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對沖基金自3月以來首次集體看空美元，押注美國聯準會接近加息週期尾聲。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資料顯示，截至7月7日當週，槓桿投資者轉向淨看空美元，淨空頭頭寸的數量達到20091份合約，一週前則是5196份淨多頭合約。
儘管美國聯準會擔心工資增長會加劇通膨粘性，但薪資通膨問題最終也會降溫。PIMCO（品浩）董事總經理兼經濟學家Tiffany Wilding對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表示，在過去以緊縮貨幣政策為特徵的經濟環境中，工資增長往往趨於放緩，直到變為陷入衰退。通常，“威利狼時刻”發生在工資增長高峰的16個月後，這次本應是2023年第一季度附近，但目前更具彈性的勞動力市場仍處在持續放緩階段。
威利狼是華納兄弟卡通《威利狼與嗶嗶鳥》的角色之一，威利狼常為追趕嗶嗶鳥而不慎跑出懸崖之外，跑了一段路才發現自己懸空，便急速下墜，“威利狼時刻”意味著經濟的急劇下跌。
對於未來，Wilding預測，美國聯準會7月可能會在加息的軌道上繼續前進，但未來疲軟的經濟和逐漸降溫的勞動力市場可能最終阻止美國聯準會在夏季之後加息。
整體而言，美國聯準會7月之後的貨幣政策仍存在不確定性，將依賴未來的經濟資料。但可以預見的是，美國聯準會內部對9月是否加息會比7月的分歧要大得多，而這其實也是本輪加息週期愈發接近“終點”的強烈訊號。
（作者：吳斌 編輯：和佳）
